难民为何偏爱德国?住宿免费 每月可获352欧元生活费
9月5日,热心民众在德国法兰克福火车站排队迎接难民的到来供图/新华
一位抵达慕尼黑火车站的难民手持德国总理默克尔照片供图/IC
阿卜杜拉用与两个儿子的合影作脸书账号的头像
迫于国际国内舆论压力和人道主义呼声,德国和奥地利5日决定向滞留在匈牙利的数千名难民开放边境。匈牙利政府组织上百辆大巴将难民送到匈奥边界,他们中的大部分选择经由奥地利前往德国。来自奥地利内政部的消息说,5日当天进入奥地利的难民大约有9000多人。德国方面表示,做好准备接纳1万名难民当天涌入德国,但此次放行只是临时救急。
新华社电先前滞留匈牙利的数千名来自叙利亚等国的难民过去两天陆续经奥地利抵达德国,但德国官方强调此次放行只是临时救急。
匈牙利政府4日晚间开始派公共汽车将大批难民运至奥匈边境。德国总理默克尔和奥地利总理法伊曼协商决定临时允许这些难民入境。5日全天,数千难民乘坐火车经奥地利抵达德国慕尼黑等城市。
5日中午,载有200多名难民的首列难民专列抵达德国南部的慕尼黑中央火车站。难民们在警察引导下直接转乘另一列车前往附近的难民临时安置点。
此后,大约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有一列载有数百名难民的普通旅客列车抵达慕尼黑。巴伐利亚州地方政府估计当天抵达这里的难民总数可能会有8000余人。慕尼黑火车站现场指挥估计6日还会有数千名难民陆续抵达。除慕尼黑外,难民还会被分配至德国全国各州安置。5日晚,就有一列载有少数难民的火车驶达西部城市法兰克福。当晚,还有一列从奥地利来的载有近600人的难民专列抵达德国东部的萨尔费尔德市。
来自奥地利内政部的消息说,5日当天进入奥地利的难民大约有9000多人,其中绝大部分又乘火车经维也纳和萨尔茨堡去了德国。到当天下午为止,愿意留在奥地利申请避难的难民只有20余人。
德国外长施泰因迈尔5日强调,这次德国同意大批难民入境只是临时救急,未来几天不能照办。德国巴伐利亚州内政部长赫尔曼则对默克尔总理作出允许难民入境的临时决定事先没有跟各州商量表示不满,称这“在欧洲释放了一个完全错误的信号”。而德国各执政党领导人准备就难民安置问题进行紧急会商。
德国官方预计,今年涌入德国的难民总数可能会达80万。《法兰克福汇报》5日预计,德国今年接待安置这些难民的总开支可能会高达100亿欧元。
解析
难民为何偏爱德国?
对于行头简单,风餐露宿的逃难者来说,即便德国不是唯一的理想国,也必然是其中之一。据联合国难民署披露,德国已经成为接收难民申请人数最多的西方发达国家。相对完善的难民法,免费的住宿,一些零花钱,甚至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一切似乎意味着,踏上德国的土地,就能觅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重获一份有尊严的生活。
拥有专门难民事务法案和机构
欧盟统计局此前公布的数据显示,在欧盟成员国中,德国接纳难民人数最多,其次是瑞典、法国和意大利。
在难民方面,接纳能力较强的德国政府确实在努力塑造有所作为的形象。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专家咨询委员、北京理工大学法学院教授、难民法专家刘国福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德国在难民法方面已经很发达,除了有《德国:难民申请程序法案》和《寻求庇护福利法案》等一系列专门法案以外,德国移民法的相关条款也对难民问题予以规范。
刘国福介绍称,德国有专门主管难民问题的法律和主管机关——联邦移民与难民署。在世界上大多国家没有这样的机构。
在取得难民身份前,这些申请者叫做寻求庇护者。一般而言,到德国寻求庇护的人会首先被安置在收容所里。每个难民收容所都有联邦移民与难民署的工作人员。他们会询问避难者的逃亡原因,在处理避难申请时,申请人所在国家及其个人遭遇会受到充分考虑。
“这些工作人员相当专业。”他们会为每个国家做一个手册,在处理申请时,还要看这些国家的背景,来自叙利亚、阿富汗和塞尔维亚等地的寻求庇护者的通过率会相对高一些。
免费住宿可获352欧元生活费
“很多国家吸引难民的一个原因是,等结果期间,享有的福利相对较好。”刘国福说,在欧洲,德国是最为发达的经济体之一,社会稳定,教育、医疗、社会福利比较好,给难民的待遇也相对较好。
刘国福说,这些寻求庇护者可以免费住在集体宿舍区,这些区域通常位于郊区。政府除了承担住宿(含取暖)、医疗费用之外,还向难民发放基本生活费和零花钱。一名未婚的寻求庇护者可以获得每月352欧元的补贴。这个数字稍低于德国规定的社会救济金。
如果超过一年审批程序还没有完成,这些寻求庇护者可以搬到州政府安排的个人居所中去,在所规定的州内可以自由迁徙。每个州安排的住宿和补贴情况不同,由联邦政府资助。
这些寻求庇护者可以享有免费医疗、体检等福利,适龄子女可以享有免费的教育。社会稳定、宗教自由,对于流离失所的人们来说,“这些都是诱惑。”刘国福说。
拥有难民身份后,人们可以在联邦移民与难民署的帮助下,在允许的范围内寻找工作机会。
北京师范大学学者孙进还曾撰文称,有6%的人来到德国,是为了利用其地理位置优势,借道前往法国或瑞典。但结果却往往是,他们“意外地”被德国警察抓住,不得不按照规定在首次抵达地点申请避难。
此外,寻求庇护者来德国还为了投亲靠友。德国联邦移民和难民署2013年公布的报告显示,三分之一的难民是因为亲友关系而选择来德国避难的。
德国并非“理想国”
不过,需要强调的是,实现由寻求庇护者到难民再到公民的转变并非易事,有时候,甚至要等上数年。如果避难申请被拒绝,等待的将是被遣返。
而且,在安置问题解决之后,难民的社会融入问题会随之而来。德国内政部公布的上半年统计数字表明,德国今年已发生202起攻击难民营事件,其中173起具有右翼极端主义动机。
这一切都表明,德国并非真的是避难的“理想国”。然而,对于难民来说,追寻理想与完美有些奢侈,活着与生存才是要紧的。
北青报记者从德国移民与难民署官方网站了解到,截至2014年底,全世界共有将近6000万被迫流离失所者,他们包括将近2000万的难民,180万寻求庇护者,其余均为国内的流离失所者。
在这些人当中,德国共接收了21.7万难民,比前一年增长了15%。2014年,向德国寻求庇护的申请数量是17.3万,较前增长了57%。该网站用“显著”、“惊人”来描述这一变化。
故事
小艾兰父亲曾经最爱“晒娃”
近日,三岁叙利亚小难民艾兰·库尔迪在土耳其海滩遇难的照片震惊世界。昨天早晨,小艾兰的父亲阿卜杜拉在其脸书账号上晒出了儿子的照片,并写道:“愿真主保佑你,亲爱的!”图片里,身穿黄色绒衫、蓝色牛仔裤、黑色小皮鞋的艾兰骑坐在塑料玩具车上,深邃的大眼睛清澈可爱。这也是事发后,这位父亲时隔一个月后首次更新自己在社交媒体上的状态。
自从2014年7月7日开通脸书后,一年多里,阿卜杜拉曾7次分享两个儿子的照片。2015年7月30日,这位父亲更新了自己的头像——身穿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阿卜杜拉一手拉着小儿子艾兰、一手拉着大儿子加利普,在种满花草的院子里合影。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张温馨的父子照片日后却成了全球媒体上一则关于“中东难民悲剧”的头条新闻。
2日凌晨,阿卜杜拉带着妻儿和其他11名偷渡客挤上一艘只能限乘4人的小船,从土耳其博德鲁姆半岛驶往希腊科斯岛,难民船因严重超载而倾覆,包括5名儿童在内的10多名偷渡客溺亡。阿卜杜拉在这场惨剧中失去了妻子丽哈娜和两个儿子。
四口之家与两场战争
艾兰2012年出生于叙利亚,妈妈丽哈娜那年33岁,爸爸阿卜杜拉37岁,他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加利普。
就在其出生前一年,作为“阿拉伯之春”的一部分,叙利亚动乱逐渐扩大化,终于从游行示威和镇压发展演变成了武装冲突,并出现了宗教冲突,而这场“叙利亚内战”也持续至今。
起初,艾兰和父亲、母亲、哥哥生活在大马士革,父亲阿卜杜拉是一家男性理发店的理发师,因为首都大马士革战乱持续升级,一家四口从大马士革迁往老家科巴尼。但谁也没有料到,2014年9月份科巴尼被“伊斯兰国”围攻,也就是著名的“科巴尼之战”。阿卜杜拉的姐姐蒂玛曾告诉加拿大媒体,弟弟今年初曾被伊斯兰国绑架过,拔光了所有牙齿。
这之后,“伊斯兰国”攻占科巴尼周边的350个库尔德人村庄和城镇,约30万库尔德人逃离家园,当中大部分人逃到土耳其境内,“科巴尼难民”一时间成为了关键词。艾兰一家四口也是逃亡土耳其的难民潮中的一员。
遗憾的是,在到达土耳其后,因土耳其对于难民的政策以及其他原因,阿卜杜拉无法通过劳动供养起一家人的生活,连其一家在土耳其住所的租金还要靠远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姐姐支援。
《纽约时报》报道,阿卜杜拉曾几度试图从土耳其逃往欧洲其他国家。他告诉媒体,在一次跨越土耳其埃迪尔内境内河流时,自己差点被淹死;还有一次都已经到了保加利亚边界,但是被抓住又被送了回来。
在很多方法都尝试无果后,阿卜杜拉和家人决定花费近5000美元,乘坐摩托艇从土耳其前往希腊科斯岛,然后进入欧盟国家,最终投奔其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姐姐蒂玛一家。然而,在其一家乘船后,原本定好的摩托艇被走私者换成了橡皮艇,结果阿卜杜拉一家的欧洲梦彻底破碎了。
姑姑的遗憾
3岁的艾兰在加拿大温哥华有位亲姑姑蒂玛。20多年前,蒂玛从叙利亚移民加拿大,和弟弟的职业一样,在温哥华郊区一直从事理发师工作。艾兰遇难前,蒂玛曾试图帮助两个兄弟默罕默德和阿卜杜拉办理加拿大移民,她还曾发动自己的邻居和朋友帮着资助两个兄弟移民。
今年6月份,43岁的蒂玛起初先是帮助哥哥默罕默德一家办理加拿大移民,但因为其难民资格无法确认,因此被加拿大移民部门拒绝。与此同时,她还支付了弟弟阿卜杜拉一家从土耳其偷渡到希腊的费用。事后,蒂玛称,自己原本希望帮助兄弟移民加拿大,然后让他们和自己一样从事理发工作,等他们宽裕之后,再找其他工作,过自己的日子。然而没有想到,自己资助弟弟一家前往希腊,却出事了,她真的非常后悔。
在两个儿子和妻子没有出事前,阿卜杜拉还分享了关于“难民潮”的帖子,大意是奥地利在此背景下延迟了庇护申请的批复时间。为此,阿卜杜拉呼吁大家关注此事,并为难民多做点事。
在为两个儿子和妻子举行葬礼后,阿卜杜拉对媒体表示,自己哪也不去了,就在家乡科巴尼一直呆下去。“我不需要这个世界再给予我任何东西,因为我拥有的已经被带走,我希望我死去的家人能够唤醒整个世界。”
家乡科巴尼
科巴尼是叙利亚边境小城,人口约几十万,距离土耳其边境线非常近,土叙边境口岸和科巴尼仅隔一条街,在科巴尼镇可以看到土耳其的国旗。
“科巴尼人口、规模、地理位置都不是最重要的库尔德城市,去年9月份到今年1月份,被伊斯兰国围攻,让这所城市一举成名。”曾多次到叙利亚采访的媒体人李明波说。
有分析称,2014年9月份到今年1月份的“科巴尼战事”折射出四国边界地区库尔德人之间复杂的政治关系。“目前,有报道称土耳其收留了200万难民,叙利亚库尔德人在土耳其难民营生活是非常糟糕的。要么是没有钱的叙利亚人宁愿回到战乱纷飞的国内,也不愿继续生活在土耳其难民营;要么像小男孩家有点钱的就会选择偷渡到欧洲其他国家。去年叙利亚边境城市科巴尼被伊斯兰国围困,老百姓跑到一街之隔的土耳其关口,要求入境躲避。这座平日里无需任何证件都可以通过的土耳其口岸,在当时土耳其临时封锁,叙利亚人只能躲在土耳其的铁丝网外。”李明波说。 文/本报记者赵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