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哑人的木头世界

16.12.2014  08:53

  将木头刨平,成为周师傅每天的固定“作业”,这项在别人看来很枯燥的工作,他却乐在其中。

  在堆满木材的简陋小作坊里,60岁的周小平用刨子一下一下地刨着木头,松软的刨子花微卷而出。木头被刨光后,粘合、划墨、取线、凿孔、制榫、拼构……不一会儿,一个精致光亮的小方凳就出现在记者眼前。在机器横行的现代社会,不用钉子,单靠榫卯技术,木头与木头契合,制作出物美价廉的木工产品,周师傅的“表演”,在记者看来,就像是一种魔术。

  人人传、个个说 聋哑师傅精湛手艺折服客户

  “靠近北京路和玉皇阁北街交叉口处的小巷子里有个爱笑的老木匠,虽然是个聋哑人,但是木工活做得真不错。”只要是见过周小平做的活计的人,都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周师傅挺厉害,随便画个图,他都能照着做出来。”李先生喜欢养花,有一次画出图纸,让周师傅照做一副花架,做出来的花架不仅结实耐用,还很美观。

  “一到夏天,来买我爸做的小马扎、小板凳的人挺多,有时候,3个月能卖出将近200个。有些人还专门来找我爸做钓鱼用的折叠椅子。”因为不能说话,儿子成了周师傅的“代言人”。他说,前几年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专门找他爸订做一些家具,衣柜、碗柜这些大件。

  认真看、用心记 学徒16载熬出师门

  周师傅爱笑,提到木工手艺时,更是一脸的兴奋,开心地用手比划着。通过他儿子的“翻译”,周师傅向记者讲述了他与木头结缘的故事。

  周师傅出生在吴忠,3岁时患脑膜炎未能得到及时治疗,从此他的世界失去了声音。16岁时,父亲带他向当地一位非常有名的木匠师傅拜师学艺,开始了木工生涯。

  过去,学做木工手艺是很了不起的,因为在中国民间有五大匠——木匠、泥水匠、铁匠、石匠、苫匠,其中木匠排在首位。木匠活和人们的生活联系密切,大到建房上梁、门窗家具,小到劳动工具、生活用品,都离不开它。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是很受人尊敬的。那时,结婚请木匠做家具是一种时尚,周师傅就为好多待嫁的姑娘做过装嫁妆用的手工木箱。

  周师傅的手艺都是看来的,因为听不见声音,每次在师傅做活时,只能在一旁认真看、用心记,然后再照着做。这一看就是16年,32岁时,他出师了,去窗纱厂工作。这期间,他铸过大梁,安过门窗,做过不计其数的木头风箱。

  到上世纪90年代末,随着电动工具的普及,木工行业也发生着转变,像窗纱厂这样靠手工劳作的工厂陆续倒闭。下岗后的周师傅开始经营自己的小木工作坊。

   听不见、说不出 聋哑人也有温暖人心的爱情

  周师傅的老伴和他同岁,也是一位聋哑人,他们22岁结婚,一起相伴走过了近40年。

  周师傅说,平时他做木工时,老伴喜欢在旁边帮他刷刷漆,帮帮手。最近,他们认识的一位聋哑老人生病住院了,老伴常在医院照顾病人。没有老伴的陪伴,周师傅的木工活也做得少了,闲下来时就去医院搭把手。

  周师傅称自己和其他那些聋哑朋友们为“我们这些老哑巴”。他说,他们平时喜欢凑在一起,互相帮助,这样日子才过得乐呵。

  出门捡、熟人送 别人眼中的垃圾他当成宝

  2009年,经熟人介绍,周师傅把家从吴忠搬到银川,开了现在这家小作坊。

  交谈中,周师傅不停地指着堆满小屋的木材给记者看。周师傅的儿子说:“这些木头大多都是我爸捡回来的,还有一些是认识的人给的。”

  原来,周师傅提倡物尽其用,减少浪费。平时他总爱去工地附近转悠,看见别人拆房搬家丢弃的旧木头就捡回来,刨平了继续用。“前几天他在一家网吧门口看到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被人扔掉的木头,一看都是实木,他高兴坏了,跑了3趟才搬完。”周师傅的儿子说,他经常劝父亲不要出去捡木头,太累,但父亲从来不听他的。

  周师傅乐呵呵地冲着捡回来的旧木头竖起大拇指,在他眼里,这些木头都是十分珍贵的材料。

  不用钉、不用胶 独守传统木工技艺

  周师傅的工具一应俱全,斧子、刨子、锛子、凿子、锤子、钻子、铲子、锉、标尺、墨斗等,密密麻麻地摆满工具箱,光是锯子就有型号不同的好几把。他“说”,对做传统木工活的木匠来说,工具很重要。

  现代工厂生产的家具都是以钉子、化学胶水完成木结构的结合,而周师傅制作的手工家具,一颗钉子都不用,全是用榫卯技术结合。若榫卯使用得当,两块原本独立的木头就能浑然一体,不仅美观,而且结实耐用。周师傅“说”,榫卯技术是古代木匠必须具备的基本技能,木匠手艺的高低,通过榫卯的结构就能清楚地反映出来。

  传统木工技艺是一项重体力活,而且很耗费时间。漫长的拉锯、刨光后,需要精确测量,计算出面板要多长多宽,榫卯在什么位置、尺寸大小,稍有差错,做出来的家具就会松松垮垮。

  现在,大多数木匠已经摒弃了传统的木工技艺,开始使用电动工具。周师傅却始终坚持着,用最古老的方式和木头交流,独守着他的木头世界。(尉迟天琪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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