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一生---追忆作家陈忠实
“这部作品撷取中国社会各方面基因最为富集的村社和家族细胞,从精神地层的深处提炼出了骨子里的中华文化人格。”
——评论家肖云儒评小说《白鹿原》
这几天,陕西省作家协会院内安静肃穆。陈忠实先生的老友故知,和许多从未与先生谋面的普通读者,都纷纷来到在这里设立的陈忠实追思堂。他们安安静静地排着队,献花鞠躬,告别这位中国当代文坛的著名作家。
陈忠实,将文学视为自己的使命,又用文学火种为后辈引路;他敦厚质朴,以君子之风为人立世。
土地和人民是他的根脉
陈忠实常以一个“农民”自称。1942年,陈忠实出生于西安东郊白鹿原下的一个普通农家。从读书、参加工作到开始文学创作,他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
陈忠实先后在农村学校、地方文化部门和乡镇工作过20年。他曾说:“那段时间是我对中国乡村的体验、理解及生活最重要的时期,对农民世界的了解和感受,为我后来创作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像我这种出身农村的作家,我的创作得益于经历了农村社会生活的演变。”
陈忠实于1965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成为陕西省作协的专职作家。这时,他仍然没有留在城市,而是继续回到农村。在长篇小说《白鹿原》的创作中,从前期构思收集文献资料,到后期写作修改,陈忠实几乎全部是在乡下完成。他曾说:“我需要回到乡下,离城市远一点,这样才能继续‘回嚼’和提炼我的农村生活,并形成自己的作品。”
1997年,陈忠实创作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先后被翻译为韩文、日文、越南文等多种文字,并被改编为电影、话剧、电视剧等多种艺术形式,这部小说的发行量至今已超过500万册。
身为作家,陈忠实始终心系土地,心系人民。他曾说:“要深刻地理解、体验生活,需关注生活的运动和发展,不但要深入,而且要沉下去,让作家真正到基层去体验生活。”
文学是他的使命
陈忠实是在中学时代走上了文学道路,他上初中时创作了第一篇小说,高中期间他在学校创立了春芽文学社。50多年过去了,这个文学社仍不断开枝散叶。
陈忠实始终对自己的写作有所要求,为了给《白鹿原》的创作积累素材,他奔走在西安周边多个县区,住在小旅馆里,整晚抄写借来的县志。正式开始写作后,陈忠实回到自己的老屋,房屋破败屋顶漏雨,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他持续写作了四年,最终完成了《白鹿原》的创作。
只要对文学创作有益,陈忠实总是不遗余力。2013年,陈忠实自己出资,在人民文学出版社设立了“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用以鼓励在当代文学编辑工作中贡献突出的个人。作家自掏腰包为编辑设奖,这在中国文坛尚属首次。
评论家李星是陈忠实的老朋友,他说:“人格的重量影响作品的重量,有多伟大的人格,就有多伟大的作品。有多高的境界,就有多高的作品;他的厚重、博大,他的宽度、广度都渗透到了他的作品中。他说文学依然神圣,他在用生命践行着这句话。”
以君子之风为人立世
陈忠实为文执着痴迷,为人则宽厚磊落。2006年,北京人艺创排的话剧版《白鹿原》回到西安演出。陈忠实对这部话剧情有独钟,他自掏腰包买了不少票请朋友观看。2015年底,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陈忠实传》,当时有不少熟人和朋友来向他要书,他又买了不少来送人。这些年来,但凡有人向陈忠实索书求字,他从不吝惜。
陈忠实也一直鼓励和关心着刚刚走上文学道路的新人。17年前,19岁的沈鹏还是一名高三学生,爱好写作的他发表了不少作品并出版了一本诗文集。沈鹏回忆道:“当时想加入省作协,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给时任陕西省作协主席的陈老寄了一些自己的作品,没想到半个月后就收到了他的回信,说我的文字很有灵性,已将作品转到通联部。”在这封信中,陈忠实鼓励沈鹏要好好读书,并告诉他文学依然神圣,要坚持创作。很快,沈鹏按程序加入了陕西省作家协会,并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会员。
《陈忠实传》的作者邢小利回忆,陈忠实是位宽厚的长者,无论生活还是工作都以宽容的胸怀对待。同时也极有原则,最不能接受的便是为了找他办事而送礼。
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著名作家陈彦陪伴陈忠实走过了最后的日子。陈彦说:“先生素来低调、质朴,即使在病重期间,他和家人也总是不愿麻烦别人。每次问到有什么要求,他们的回答总是两个字:没有。”
李星说,陈忠实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人质朴忠厚,绝无虚荣之心和名利之心,他只有一颗专注人性、专注写作的心。 (据新华社电)
贾平凹撰文怀念陈忠实—— “他依然在世间”
据新华社电5月1日,陕西省作协主席贾平凹撰文,怀念4月29日去世的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忠实。
“面对着陈忠实的离去,作为同辈人,作为几十年的文友,到了这个年纪和这个时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黯然神伤,什么叫无声哭泣。”贾平凹写道。
贾平凹以一句词感念陈忠实:水流原在海,月落不离天。“他是关中的正大人物,文坛的扛鼎角色。”
贾平凹写道:“正如有哲人说过,在这个宇宙里,生命是不息的,当每一个人的一世进入其中,他就活在了整体,活在了无限,而不仅仅是一个家庭,一份工作,一份情感里。当任何一个人的去世,如果说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失去,是我们的一部分失去,但那仅仅是带走了一部分病毒、疼痛和恐惧,生命依然不息。更何况陈忠实有他的《白鹿原》。他依然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