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家园记住乡愁 使建筑融入国魂——学习习总书记文艺座谈会讲话的几点体会

■王晓白/文

美国美学家威廉·奈德在《美的哲学》中讲道：“只要洞穴一换上茅屋，建筑作为一种艺术就开始了”，著名建筑大师贝聿明则更明确地指出：“建筑是一种社会艺术的形式”，因而，建筑一直被人们比喻为“凝固的音乐”。为此，每一个建筑设计和房地产开发的从业者，都很有必要结合当前建筑文化、景观艺术方面的实际，对习总书记在今年10月15日文艺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以下简称《讲话》）进行一次认真地学习和思考。作为已从事房产开发30年的一位行业老兵，首先在这里谈谈自己学习这一《讲话》的初步认识。

也许，从字面上看，在这次讲话中，有关建筑设计与房产开发的似乎只有一句——“不要搞奇奇怪怪的建筑”，但只要对照行业现实稍加思考，就不难发现还有许多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问题。笔者认为，《讲话》至少在以下三个方面对建筑、景观及房产文化有着非常现实的（甚至是拨乱反正的）指导意义。

一、结束 “ 快餐消费 ” ，狠抓建筑品质

习总书记在充分肯定我国文艺创作空前繁荣的同时，又明确指出：“但也存在重数量轻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存在着……快餐式消费的问题”，“有的作品胡编乱造、粗制滥造”。如果我们用这一段话来评价当今中国的建筑与景观设计创作，可以说不仅是针对性很强，甚至可以说问题的严重性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我们必须肯定，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中国的建筑业、园林景观业和房地产业均获得了突飞猛进式的超高速发展，设计与建设水平也连续上了好几个台阶，可以说登上了一片“高原”，为国民经济的发展和城乡面貌的巨变发挥了极大的促进与带动作用。但也不能不承认，由于城市建设的一哄而起，作为建设主力的“三支队伍”（即建筑设计队伍、施工队伍和房地产业的管理队伍）也迅速膨胀，尤其是后两支队伍可以说是获得了“野蛮生长”。

关于房产队伍的整体素质，我们必须承认，房产行业从业人员（尤其是管理人员）的整体素质不仅远远低于IT、物流等新兴产业，还明显低于制造业、纺织业等传统行业，如果用业内老大哥王石的话来比喻就是“阿猫阿狗开发的房子都赚钱”；关于建筑施工队伍的素质，首先从队伍的基础来看一看，据笔者手中1998年的一份统计资料知，中国建筑业从业人员中的工程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合计只占从业人员总数的9.2%，其中，管理人员里既无学历又无职称的人员占13.1%。资料中说“这些比例低于制造业和采掘业水平，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虽然这已是十多年前的数据，但基础之薄弱状况略见一斑。同时，在此期间，建筑技术工人考核定级上岗的有效制度又被取消，建筑队伍在这样的基础上急剧膨胀，素质的状况可想而知。据四川省的有关资料，该省建筑业的产值2008年为2000亿元，2013年超过7200亿元，5年间猛增260%；建筑从业人员2008年突破300万人，到2013年底突破了500万人，5年间增长近70%。产值的增长数倍于从业人员的增长，既体现了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也与“重量轻质”有着极大关系。所以，某建筑学会的负责人不无担忧地指出：“大量的农民工未经严格培训，就从稻田里直接登上了脚手架。”

“三支队伍”中，相对素质较高的“建筑设计队伍”的状况也同样令人担忧。据有关资料，到2008年止，建筑设计的从业人员中，有注册执行资格者仅占21%。而建筑设计师的培养又是根本无法赶上突飞猛进的建设速度的，因而导致设计师们普遍超负荷运转，终日疲于奔命。再加上过多的行政权力干预与低素质开发商的“财权干预”，就不可避免地形成了设计周期不够、图纸质量偏低、施工粗制滥造等现象的普遍存在。其中，住宅建筑上的“快餐式消费”尤为突出，房屋质量投诉连年居高不下，建筑使用寿命大大缩短（约等于发达国家建筑寿命的1/3~1/2）。近年来，各级建管部门虽然先后采取了一系列的整治措施，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毕竟属于“治标”而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粗制滥造”的局面。

为此，特建议国家建管部门认真对照《讲话》精神，重新认识建筑质量问题的严重性，紧紧抓住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速度放缓的良机，首先对开发、设计、施工到监理、验收的整个生产链条进行整顿，由建筑设计、施工与监管专业人才的培训抓起，从生产方式、考核机制等方面入手，从根本上解决“重数量轻质量”和“粗制滥造”的问题，尽快结束建筑领域的“快餐消费”，变“突飞猛进”为“稳步前进”，逐步使中国的建筑业与房地产业重新回到“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理性轨道。

二、纠正 “ 抄袭模仿 ” ，突出特色创新

应当说“存在着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问题”是《讲话》对当前文艺创作不良倾向的严肃批评，笔者认为，这种倾向在建筑设计中更为严重。因为文艺创作的抄袭多多少少还存在着“侵犯版权”的法律风险，而在建筑设计中各项目之间的抄袭“克隆”，则因已经成为业内的“常态”而完全可以心安理得、高枕无忧。所以，不少人把某些设计室称之为“复印室”。在同一城市之中十分雷同的建筑、一模一样的户型比比皆是，形成“百街一式”、“千楼一面”的景象；对全国而言，“千城一貌”失去特色，则已成为专家学者们不断批评的“老生常谈”，使游子重回故里之时，根本无法找回儿时的记忆。其原因就在于，当我们讲建筑艺术之时，往往会忘记歌德关于“只有带个性的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的教诲，当我们追求“国际化”之际，却恰恰忽视了王朝闻先生关于“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之名言。也正因如此，习总书记才在中央城镇化工作会上语重心长地要求说，新的城镇化“要体现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依托现有山水脉络等独特风光，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将“国际化”当成了“同质化”，将“现代化”等同于“西洋化”，将“多元化”误解为“胡编乱造”，是不少地方官员和众多开发商的一个共同误区。模仿国外建筑刮“欧陆风”，拆掉乡村古镇建“欧洲小镇”，则是在城市旧城改造和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全国许多地区的一个带共性的问题。这也正是梁思成先生早在20世纪40年代就曾指出的：“一个东方老国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艺术特性，在文化表现及观瞻方面都是大可痛心的。因这事实明显的代表着我们文化衰落，甚至消失的现象。”世纪之交，当代著名作家、哲学家赵鑫珊教授还专门为此写了一篇题为《痛苦建筑与建筑痛苦》的檄文，他在文章的末尾以令人颤抖的声音呐喊着：“拯救我们的建筑！我们是个严重失落了自己建筑空间的民族！如何在21世纪重建我们民族的建筑空间呢？”尽管专家学者们持续不断地呼吁呐喊，但由于决定建筑形式的话语权基本掌握在建管者和开发商的手中，不断“消灭”城市特色的悲剧，便一年又一年地在中国大地重复上演着。

因此，我们每一位建筑师和房产人，都应对这些年的“作品”进行一次重新审视，尤其应认真领会习总书记在《讲话》中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等论述的深刻含义，铭记文艺创作要“增强做中国人的骨气和底气”的基本要求，端正价值取向，重新树立建筑设计与房产开发的正确理念，在坚持对外开放的同时，切实做到《讲话》所要求的“坚持洋为中用、开拓创新，做到中西合璧、融会贯通”，“努力创作生产更多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体现中华文化精神的优秀作品。”使我们的建筑既能吸收外来的先进技术与文化，又必须保持应有的中国风骨；使我们的家园，既能满足现代生活的需求，又能深深地记住乡愁。

三、反对猎奇奢华，提倡返璞归真

《讲话》指出，有的文艺作品“搜奇猎艳，低级趣味”、“追求奢华，过度包装”，并明确要求“不能当市场的奴隶，不要沾满了铜臭气”，要“扫除颓废萎靡之风”，“不要搞奇奇怪怪的建筑”。用以上观点来审视一下我们的建筑产品与房产市场，就不难发现，在我们的城市，不仅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楼盘案名，更有太多的奇奇怪怪的房产广告。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或多或少地影响着城市的形象和行业的声誉。

以目前的房产市场比较时兴的“豪宅”一词来做点分析。“豪”字本义原指豪猪身上的“刺”，其引申义原本大多为贬义，被诠释为权势、强横与奢侈，如“豪门”、“豪强”、“豪绅”及“土豪”等。所谓“豪宅”，过去一般指官宦豪门（如北京的和珅府第“恭王府”）、商贾大院（如山西“乔家大院”）与地主庄园（如成都大邑刘氏庄园）。几千年来，尤其是西晋发生“石崇斗富”的丑闻之后，绝大多数的中国人（特别是文人雅士），都忌讳称自己的家园为“豪宅”，直到最近十来年才开始被走入误区的房地产业用来代指高端住宅而招摇过市，并出现了“名门豪宅，身份象征”、“三宫六院，皇室享受”之类的广告词。伴随豪宅而兴起喧嚣的便是“豪华装修”、“豪华配套”、“豪华景观”以及各类“超豪华”、“极奢”的显贵斗富之风，从而引起了专家学者的高度关注和广大民众的尖锐批评。从某种角度上讲，这种超越正常居住需求的奢靡之风，起到了加深社会矛盾的负面作用。

2300多年前，庄子就有过“素朴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和“既雕且琢，复归于朴”的名言，“富而不奢”一直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之一。正因如此，习总书记在十八届中纪委二次全会上强调指出：“勤俭是我们的传家宝，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坚决反对讲排场比阔气，坚决抵制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决不能发生旧社会那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象”。

所以，我们每一位有社会责任感的建筑师，尤其是开发企业的决策者，都应结合《讲话》的学习，冷静地思索一下这些年来自己在满足市场不同需求的同时，是否也迎合了某些“低级趣味”的需求，自己的产品在为追求住宅舒适度而努力创新的同时，是否又有“搜奇猎艳”、“追求奢华”、“过度包装”的倾向；自己在尽力适应市场多种需求的同时，是否又充当了“市场的奴隶”，助长了“颓废萎靡之风”。

毋庸讳言，笔者所在的企业及本人，就曾有过屈服于行政干预而违背职业操守，迎合于市场的某些需求而在古城营造“欧陆风情”之类的教训。

为此，笔者认为，我们的建筑师和房产企业家们，也应像《讲话》对文艺工作者所要求的那样，“自觉坚守艺术理想，不断提高学养、涵养、修养，加强思想积累、知识储备、文化修养、艺术训练，认真严肃地考虑作品的社会效果，讲品位、重艺德，为历史存正气，为世人弘美德，努力以高尚的职业操守、良好的社会形象、文质兼美的优秀作品赢得人民喜爱和欢迎”，重塑中国建筑业与房地产业的形象。在新的高度上重新调整自己的开发理念，在今后的项目开发与设计过程中，注意尊重科学、尊重自然、尊重历史、尊重文化，按照《讲话》关于必须以人民和中华传统文化为“坚实根基”的要求，既要密切关注市场，注意产品的适销对路，又要做到《讲话》所要求的“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从而以“体现中华文化精神”和“向上向善的价值观”来给予商品房市场的正确导向，在高端住宅市场引领富而不俗的高雅需求，努力为城市奉献一批能“反映中国人审美追求，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有机统一的优秀作品”。

（作者系中国房协常务理事、四川省房协副会长、四川省作协会员、成都市房地产开发企业协会会长、成都市住宅与房地产业协会常务副会长、成都金房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