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俊：我让灵州唐氏羊羔酒再续醇香
唐世俊给记者翻看他找到的清朝年间有关灵州羊羔酒的历史资料。记者 段涛/摄
毁于战乱时期的唐氏羊羔酒
1989年冬的一天，我父亲在一本医药书里翻出一张破旧的黄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他告诉我，这就是羊羔酒的配方。
现在想来，羊羔酒在我手里再续醇香，或许是命中注定。上世纪70年代，因缺少技术人员，国家轻工业部委托天津轻工业学院培训技术人员。我当时在灵武罐头果酒厂上班，厂里派我去学习罐头制作，等我去了罐头班已经招满，于是把我分到了酿酒班，学习酿酒。
我父亲有3个儿子，而会酿酒技术的我自然成为羊羔酒的首选传承人。他嘱咐我一定要恢复羊羔酒的酿造。那时候，父亲已经70多岁，而羊羔酒已经消失了快100年。
“咱们老祖宗是干酒生意的。”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听父母提起的。但是，再多的事情他们也说不清。后来我在整理家谱和查阅文史资料时，才稍稍了解到羊羔酒的历史。
很多古诗记述羊羔酒与丝绸之路有关，在唐朝时，李世民于灵州会盟，那时的13个少数民族便已喝羊羔酒；唐肃宗在灵武登基大典上，君臣举杯共饮的也是羊羔酒，而家中相传本姓过去被赐姓唐。可能我的祖先在唐时便会酿造羊羔酒了。更清晰的历史是从我祖太爷辈唐德林开始的，他的大儿子和三儿子合伙在灵武开了酒坊。
大太爷负责原料方面的供应，种糯米、水稻，养羊，我太爷唐谦专门做酒。我爷爷唐万寿考了清朝末年的拨贡，官封直隶州通判，但他不愿做官，没去赴任。古人讲“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我爷爷自学医术，成了一名中医。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灵武高登云起义，清兵镇压，攻破灵武城屠城3日，我们家的酒坊遭到了灭顶之灾，学医的爷爷无力恢复。后来军阀混战，兵荒马乱，羊羔酒就这样在我的家族中失去了传承的土壤。
倾尽心血恢复羊羔酒制作
我今年66岁了，每天都会喝几杯羊羔酒，这种酒对身体的确很好。你闻闻，没有一点羊肉的膻味吧？你再看看桶里的这些酒糟，至少有三四年了。羊羔肉化净与糯米、大枣、中药等融为一体，连骨头都是香的。
现在人们说起羊羔酒，多多少少知道雍正皇帝爱喝。你看这墙上还装裱着雍正皇帝给陕西总督年羹尧的一条御旨：“在宁夏灵州出一种羊羔酒，当年进过，有二十年停其不进了，朕甚爱饮它，寻些来，不必多进，不足用时再发旨意，不要过百瓶，特密谕。”为了寻找这几十个字，我和儿子跑了3年多，去过很多地方，兰州、陕西、北京等，终于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得到了雍正皇帝御批影印件。查资料、买资料的费用多达七八万元。
以前我母亲总说，有时候祖上做羊羔酒，官府会派两三个兵，吃住在我家，监督酿酒，酒做好的那天，当着他们的面，唐家掌门人逐一品尝，平安无事后，把酒坛放进一间房中，锁门而后贴上封条，由士兵严加把守。当时人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才明白，应该是给皇帝造酒吧。
1999年，我开始着手恢复羊羔酒的制作。建立一个实验室，和儿子唐震一起做实验，2002年终于恢复完成。2003年申请了国家专利，2006年拿到了国家发明专利证书。2009年被录入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传名录。2010年，“灵州唐氏”羊羔酒商标注册成功。
实验初期，我和儿子经常在半夜里偷偷往树坑里埋发酵失败后变质的羊肉。哪敢白天出来埋？被人看见会被骂死，谁家的肉能这么糟蹋？有时一次要埋好几只羊羔子，一下子就把1个多月的工资倒掉了。因为浪费严重，家里人很有意见，可使命在身也没办法。我1989年在内蒙古临河开拓了四五十亩荒地，后来被征用补贴了近20万元，要不是这笔钱，恐怕不能如此快地恢复羊羔酒的制作。
灵州唐氏羊羔酒不知道凝结了我们多少心血。
产业化原则上必须保留传统做法
传承是很讲究的。现在每次做酒之前，我要先祭祖，给列祖列宗烧纸，家里的男丁要下跪。吃老祖宗的饭，必须要这样做。
灵州唐氏羊羔酒酿酒是有家训的。“羔肉鲜，黍稻齐，药精准……童无欺，叟不傲，人品良，酒乃佳……”这传承的其实是一种诚信精神。
传承上，我们一直严格遵守家训。现在儿子已经完全掌握了羊羔酒的技术。将来只要孙子感兴趣，肯定也会传给他。但前提是，必须保护好它。
近年来随着国家对“非遗”项目的传承及保护、宣传力度的加大，市场假冒“非遗”产品逐年增多，灵州唐氏羊羔酒也不得不面临这个问题。我当时恢复羊羔酒制作，申报非遗的时候，就有种担心：老祖宗这门手艺被宣传出来，知道的人多了，会被假冒侵权。现在，问题果然出现了。
羊羔酒在名称上比较混乱，有灵州唐氏羊羔酒、灵武羊羔酒、宁夏羊羔酒等，但是目前宣传报道所指内容都是我们家的酿酒技术。宁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还给我出了一份证明，上述宣传所用均属同一件事，其形成的文化与知识产权归属于我。
侵权问题很让我头疼。我已经申诉了三四个，现在还没有结果。灵州唐氏羊羔酒工艺讲究，发酵90天不说，里面有很多名贵的中药材，成本每公斤在2000元以上。
以前，我想产业化生产羊羔酒，现在觉得产业化的条件很多，原则上必须保留传统做法。否则，宁可不做。(记者 倪会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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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唐世俊，男，1950年出生，汉族。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灵州唐氏羊羔酒传承人。1999年，开始着手恢复羊羔酒的酿造技艺。
